编译 | 王兆昱
青蛙练就“轻功”，肛门能用来呼吸，出租车司机的大脑异于常人……这些看似荒诞的研究，却在科学界掀起了波澜。
这是“搞笑诺贝尔奖”（Ig Nobel Prize）的真实故事。该奖项专门表彰那些“乍看荒诞，实则发人深省”的研究，曾被嘲笑为“愚蠢”，却在30多年里激励了许多科学家。
比如，神经科学家埃莉诺·马奎尔因发现出租车司机的大脑与普通人不同，获得“搞笑诺贝尔奖”，大大提升了知名度，甚至让她的名字超越了诺奖得主的光环。在与3位诺奖得主组成小组时，她被介绍为“最有名的成员”。比起正儿八经的诺奖成果，众人更关注她的“荒诞”研究。
又如，中国科学院外籍院士、物理学家安德烈·海姆早年利用磁悬浮原理让青蛙练就“轻功”，因此获得“搞笑诺贝尔奖”。从那以后，他总想做些不合常规的实验，终于在2010年因成功制备单层石墨烯摘得真正的诺贝尔奖。
正如搞笑诺奖创始人马克·亚伯拉罕斯所言：“科学并不是遥远、深奥、冷漠、晦涩的东西，科学家是一群有丰盈好奇心和充足行动力的人。因为有科学精神，有幽默感，世界才这么美好。”
2013年，创始人马克·亚伯拉罕斯主持颁奖仪式。图源：《自然》网站
研究出租车司机大脑后，她比诺奖得主更受关注
初次获得“搞笑诺贝尔奖”时，英国伦敦大学学院神经科学家埃莉诺·马奎尔并不怎么激动。她的获奖原因是——发现出租车司机的大脑海马体比普通人更发达。马奎尔担心该奖项会给自己的职业生涯带来不良影响，于是选择拒绝。
3年后，她再次收到“搞笑诺贝尔奖”的邀请。这一次，她对这个奖项有了更多了解，并决定接受。在前往颁奖典礼的路上，出租车司机得知她的研究后，非常高兴，免除了她的打车费。
在日后，马奎尔真切感受到，获得“搞笑诺贝尔奖”使她的研究工作得到更多关注。“它登上了报纸的头版，引起了人们的共鸣，大家想谈论它。”马奎尔说。
有一次，马奎尔在一个小组中，被介绍为“最有名的成员”，这个小组还包括3名诺贝尔奖得主。“人们更关注出租车司机大脑的问题，而诺奖得主的研究却无人问津。”马奎尔说。
埃莉诺·马奎尔。图源：伦敦大学学院网站
10年，从“搞笑诺奖”到真正的诺奖
唯一先后获得“搞笑诺贝尔奖”和诺贝尔奖的人，是英国曼彻斯特大学物理学家安德烈·海姆。
1997年，海姆还是一名初出茅庐的研究人员。一个周五的晚上，在他当时任职的荷兰奈梅亨大学，海姆将水倒入正在产生巨大磁场的仪器里，发现水并未流出，而是神奇地悬浮了起来。这违反了当时对磁性的认识，让海姆和他的同事震惊不已。
海姆非常兴奋，又用一系列物体做了悬浮实验，最后，他成功地使一只小青蛙悬浮起来，就像练就了“轻功”。
青蛙悬浮在空的管道中间。图源：Science Museum
2000年，因为这只可爱的小青蛙，海姆获得“搞笑诺贝尔奖”。他对独自接受该奖项心存疑虑，于是找到英国布里斯托大学的理论物理学家迈克尔·贝里，共同接受奖项。后者是一位德高望重的科学家，拥有终身教职，并且是描述悬浮青蛙的论文的共同作者。
海姆经常谈起他的青蛙实验，以及好奇心对科学发展的价值。自获得“搞笑诺贝尔奖”后，每个周五的晚上，海姆都要做一些“不合常规”的实验。
2004年，海姆在研究石墨，他想要制备出极薄的石墨。然而，抛光机只能将石墨磨到10微米。
一个周五的晚上，海姆无意中瞥见垃圾桶中的胶带，他“心生一计”，用胶带粘出了一个原子厚度的石墨烯！
2010年，因首次制备出石墨烯，并证明了其独特的物理和化学性质，海姆和康斯坦丁·诺沃肖洛夫共同获得了诺贝尔物理学奖。
或许，“搞笑诺贝尔奖”和诺贝尔奖只差一步之遥，不变的是驱动科学探索的好奇心。
安德烈·海姆。图源：英国曼彻斯特大学网站
曾被嘲“愚蠢”的奖项
1991年，马克·亚伯拉罕斯创立了“搞笑诺贝尔奖”。奖金为10万亿津巴布韦币，这一货币已不流通，因此不具备真实价值。
此前的多年中，亚伯拉罕斯一直在收集“奇奇怪怪”的研究，刊登在他当时担任主编的趣味科普杂志《不可思议研究年鉴》上。
“我不断遇到一些人，他们做了一些非常有趣的事情，但这些事情几乎无人知晓。”亚伯拉罕斯说，他从小喜欢科学和幽默，总是想把这两者结合。
一开始，科学界对“搞笑诺贝尔奖”的反应褒贬不一，甚至有人嘲讽它为“愚蠢”的奖项。
但亚伯拉罕斯说，创立这一奖项并不是要损害任何人的职业生涯。他和同事为获奖者留有余地——在颁奖仪式前几个月就秘密联系获奖者，获奖者可以选择接受或拒绝。
此外，亚伯拉罕斯还安排真正的诺奖得主当评委。“有这些可信人士参与，大家就能明白，我们不是在搞破坏。”他说。
除了带来乐趣之外，不少获得该奖项的研究人员表示，“搞笑诺贝尔奖”帮助他们吸引到更多的关注，从而改善了他们的职业生涯。
如今，“搞笑诺贝尔奖”已走过30多年，这个最初让科学家们望而却步的奖项，已被许多人所接受。
去年，“搞笑诺贝尔奖”收到了9000多个提名，这表明该奖项已经发展壮大。
马克·亚伯拉罕斯。图源：Ig Nobel Prize网站
荒诞背后的社会意义
在过去20年中，“搞笑诺贝尔奖”被颁给了非常“轻松”的研究。有趣和幽默一直是该奖项的核心。
1995年，鸟类学家基斯·莫里克正在荷兰鹿特丹自然历史博物馆上班，发现窗外有一只雄性绿头鸭撞死在玻璃上。正当他打算把尸体捡回来做成标本，他惊奇地发现，死去的鸭子尸体旁，站着另一只雄性绿头鸭。这只绿头鸭先是用力啄死者的后背、嘴根部和后脑勺，几分钟后更是骑到死者身上，开始了性生活。
莫里克说，这是第一例记录在案的鸭子同性恋恋尸癖，并在6年后报告了这一发现。他原本以为不会有人读到这篇论文，却在2003年接到了一个电话，对方表示，他获得了“搞笑诺贝尔奖”。
在获奖后，莫里克的论文收获了一大批读者，许多人给他发来各种奇怪的动物行为案例，莫里克将这些案例汇编在一起。此后，莫里克出版了书籍，还发表了TED演讲。现在，他已经成为了该博物馆的馆长。
被称为“鸭子先生”的基斯·莫里克。图源：《自然》网站
意大利米兰大学的阿尔贝托·米内蒂于2013年获得“搞笑诺贝尔奖”。他长期研究有关运动的生物力学，一直对跑步过程中的力感兴趣。2012年，米内蒂报告称，人能够在泳池中原地跑步并保持漂浮。
米内蒂在接到获奖电话时，并不确定“搞笑诺贝尔奖”会对自己的声誉有什么影响。于是他在同事中进行了一次调查，大多数人都对该奖项持肯定态度。
2024年的生理学奖颁给了东京医科齿科大学的冈部亮团队，他们发现许多哺乳动物能通过肛门呼吸。岗部亮是一名拥有15年经验的临床医生。此研究的初心是为了对抗新冠流行，研究人员想开发出一种在呼吸衰竭情况下的替代呼吸方法。
看来，“搞笑诺贝尔奖”还是很有社会意义的。
岗部亮感到非常荣幸，并认为该奖项将成为今后开展研究的动力。“我了解到，其他获奖者都以幽默和热情从事着各自的研究。”岗部亮说。
2014年，英国利物浦赫普大学的心理学家明娜·里昂斯与同事们共同获得“搞笑诺贝尔奖”。她们证明，习惯性熬夜的人更易具有自恋、控制欲和心理变态的倾向。
在心理学领域，“搞笑诺贝尔奖”已经成为最受尊敬的学术奖项之一。里昂斯认为，这个奖项非常适合公众参与，因为它让科学变得通俗易懂。
“到目前为止，它是我学术生涯中最棒的惊喜之一。它激励了人们，我希望它也能激励年轻一代投身科学。”里昂斯说。
参考链接:
https://www.nature.com/articles/d41586-024-03756-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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