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热爱表达的你#
(故事来源于生活,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李承去世后,人们才慢慢的还原了他当天的情景。那天有人看见他从家里出来,穿着一件长袖衬衫,背着军用水壶,朝着公社方向去了。因为他在公社做事,都以为他是去公社的。
又有人说,看见他走山上去了,他坐在山嘴上,坐在那里喝着水。后来又下来往河边上走,因为大家都忙,也没有注意他在哪个位置下的河?
从他在山上下来的位置看,他坐的山嘴,能看见去公社的路,也就是能看见梨花出嫁走的方向。
李炳文在把李承安葬完后,才在柴房里发觉少了一瓶农药。因为李承出事后,家里一直乱糟糟的,忙得没有头绪,也没有心情去想那些事。
看来他是在家里拿了一瓶农药,出去喝了以后再跳进河里的。按李承的水性,如果他不是安心求死,这河水是淹不死他的。
张明华气愤,一直咒骂梨花,觉得梨花活该,她就是个害人精。
那天,李健实在听不过母亲那些恶毒的咒骂,他冷冷地说:“我哥难道不是被你逼死的吗?你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做错什么?难道梨花不是受害者吗?你们这些偏见的人,愚昧的思想,封建迷信的脑瓜子,还不知道醒悟。我真是受够了。”
张明华被儿子说的哑口无言,她平时耍横,但是她对李健有几分畏惧。李健不像哥哥那么温顺,李健会反抗,他会跟母亲对着干。张明华平时要让他三分。
李健在收拾完哥哥的后事以后,去街上看了梨花。梨花见了李健,伤心得说不出来话。她什么也没问,只是默默地流泪。
李健叫她好好养,争取能站起来,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梨花只是含泪不语。
一晃,梨花摔倒已经二十多天了,孙永兴一直在这边照顾她。这天他母亲捎信过来,叫他回去一下,家里有事。
孙永兴回去后,几天都没过来。梨花倒是很平静,她希望孙永兴不要再来了。因为自己现在这样,对他来说一点也不公平,她不希望他过来守着自己。
素芬悄悄问江福根:“如果孙永兴不来了,怎么办?”
江福根叹气道:“能咋办,只能离,他们还只是领了个证,根本没有夫妻之实,不能捆绑人家。”
素芬说:“那还是不行,如果要离,得找他们给个说法。至少他们是有结婚证的,不能就这样算了。”
江福根说:“算了吧,做人要厚道,人家也冤枉。娶个亲,也花了钱,现在人财两空,你还让人家干啥呢?人家肯照顾她,那是善良。如果人家不管,那也没办法。不要找人家的麻烦。”
素芬抱怨道:“你一辈子为别人着想,哪个为你着想了?梨花的亲妈这个时候都不来看她一眼。我不信她不知道梨花的情况。”说到这里,她突然灵机一动:“嘿,去找那个女人,梨花毕竟是她生的,梨花现在这样,以后的日子咋过?我们要照顾她一辈子吗?”
“唉!”江福根长长地叹口气:“这梨花的命,真的是黄连泡过的,才这么苦哦!她那个亲娘啊!她肯定知道梨花的情况,梨花摔了以后在公社医院那么多天,她来看过吗?如果稍微有点人性的人,早都来了,不用你去找她。既然人家不来,她是真的抛弃了这个女儿。没人性的女人,不要去自取其辱了。”
素芬的焦虑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梨花才刚刚二十一岁,就这样瘫痪在床。如果孙家要反悔,谁也不能道德绑架人家。而他们自己,一年老一年,家里本来也不富裕,红艳要结婚,红霞还在上学。梨花这个情况谁能照顾她呢?她的后半生怎么过呢?
几天后,孙永兴背了一点面,拿了一些蔬菜过来,照顾梨花几天后又回去了。毕竟他也是家里的主劳,他不在家,家里那么多的农活全靠父母,而他们那里地区条件不好,干什么活都得爬山。
他就这样来来回回的跑了三个月,素芬内心希望他把梨花接回去,因为梨花现在的身份是他的妻子。但孙永兴从来不表态说把梨花带回去,他的父母也没有来看过。
两家就这样僵持着,很明显,孙家不想接梨花回去,而素芬心里越来越不耐烦。毕竟谁愿意家里长期躺着一个不能动弹的病人啊!
梨花心里清楚,她一直叫孙永兴不要来了,叫他拿纸和笔来,她给他写一个离婚协议,让他自己去公社把离婚手续办了。
但孙永兴叫她好好养,好好配合治疗。治疗什么呢?她这种情况,腰以下不能动,他们把她后背垫高了,她自己可以吃饭,但她不能自己上厕所。她每次要上厕所,都叫红艳帮她,红艳总有不在的时候,她就憋着。她开始不愿意孙永兴帮她,后来有一天,红艳不在,她实在没办法,只能让孙永兴抱她下床解决内急。
一晃就到了八月,梨花现在不哭了,似乎也不悲伤了?她好像成熟了很多。那天孙永兴又回家去了,这次回去已经好几天了,也没有过来,因为都在开始收割水稻了。素芬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和红艳一起帮梨花上厕所,然后她们母女俩和江福根趁着凉快就出去割稻子了,红霞就在家里烧饭。
梨花听着外面忽有忽无的说话声,一阵烦闷,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她忽然有一种想解脱的念头,这样没有质量活着,还不如早点解脱,像李承那样,有尊严地离去。
此时,她又想起了李承,想着这些年自己的境遇,以前唯一的希望就寄托在李承那里。自从张明华从中阻拦,她觉得人生没有了任何意义。
在听到李承自杀的那一刻,她感觉天都垮了。她其实不是想跳崖,她是想一步跨过去就能快一点去看看李承,哪怕是最后一眼。她想摸摸他,想问问他,为什么要留下她自己独自离开这个世界。
梨花后悔跟孙永兴结婚,她恨自己没有听李承的话,他们可以去没人的地方,他们可以逃跑。可我选择了机会,我以为我结婚了,他就不会被他的母亲逼迫,我为了逃避现实而断送了李承的性命。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这几个月,梨花虽然不能动,但她一直在内心里自责,她觉得是自己害死了李承。她原以为,只要自己离开就好了。谁知道最后是这样的结局?
她从崖上摔下来恢复意识以后,曾想过用绝食来结束自己的生命,可是看着养父母为自己奔波,孙永兴为自己忙碌。自己动都不能动,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她的眼泪已经流干了。
现在,自己完全就是一个累赘,什么也不能做,还得耽搁他们为自己做事。孙永兴和自己什么关系都没有,他凭什么天天来照顾我呢?只有我离开这个世界,他们才能清净。
梨花心里冒出这样的念头,离开,像李承那样,离开这个世界,不要成为任何人的拖累。
李承都走了,我还有什么可眷恋的呢?
这时她听见红霞在外面走路,就喊她进来。红霞问:“你要啥?”
梨花说:“霞,我闻到外面谁家在做葱饼,好香啊!你能不能给我弄点葱来?”
红霞又跑地里去掐了一把小葱叶回来,她问:“你想吃葱吗?”
梨花点头说:“嗯,我突然闻到那个味道,你把葱给我吧。”
红霞把葱拿给她说:“我做不来饼,等二姐有时间了,叫她给你做。”
过一会,梨花叫红霞:“霞,你能不能帮我弄点蜂蜜?”
江福根家楼上养了一笼蜂,他们每到夏天,江福根就把蜂蜜拿来泡水,她们三个经常都有蜂蜜水喝。
红霞去楼上把蜂蜜拿下来,再给她倒了一碗水,用勺子给她舀了一勺子蜂蜜,栗花喝一口,说淡了,再放点。红霞又给她挖了一勺。她还是说不够甜,红霞又给她放了满满一勺。
梨花问红霞:“霞,你饭烧好了吗?烧好了,你就拿点蜂蜜水上,去田坝看看,看他们割了多少。”
红霞答应一声,用一个小木桶提上水去了田坝。
等他们割完一个田的稻子回家吃饭,已经十点多了。
红艳回家先去灶房舀饭,然后端了一碗走进梨花的房间,一边进屋一边喊:“花花,大姐,吃饭了。”
没有动静,她说:“你还睡着了?”红艳把饭放柜子上,看梨花歪着头朝着墙里睡着,看她睡的姿势那么难受,就想把搬正过来。她一拉梨花,感觉不对劲,这个人软踏踏的没有一点像一堆烂泥。她把她拉正了,看见梨花的嘴里冒着白色的泡子。
红艳被吓了一跳,摇了她一下问:“大姐,梨花,你咋了?”
素芬在灶房要饭,江福根在街沿上洗脸,听见红艳大惊小怪的声音,就说:“你大惊小怪干啥?”
只听红艳突然尖叫一声:“妈也,不得了哦,梨花死了,她没有气了。”
江福根不信,还有点生气道:“艳子,你大惊小怪的干啥?”他还没说完,红艳惊慌失措地跑出来:“爹,妈,你们快点来看看,看她咋了?”
江福根这时觉得红艳不像开玩笑的,他几步抢进屋去,看见梨花嘴边好多泡泡,脸色像一张白纸。他用手一探她的鼻孔,一丝气息也没有了。但是她身体还是软的,都还有体温,说明她刚刚落气时间不久。
素芬听见红艳喊叫,她把饭碗放下和红霞跑过来看,素芬摸摸梨花的手和胸口,她的心跳已经停止了,手上已经开始变凉。
她倒退了几步问:“这是咋了?她咋突然就死了?”
红霞说:“我走之前她还好好的,还跟我要蜂蜜,说她想 吃葱花饼。”
江福根看着红霞问:“她要蜂蜜干啥?她要葱花了?”
红霞说:“是呀,她说闻到别人家做葱花饼,她想吃。叫我给她拿点葱。”
江福根一拍大腿道:“唉,这女子啊!糊涂哦。”
素芬在她床头上翻找,发现了一封信,是梨花写的。
红艳一把抢过信来,信是梨花写的,她说自己对不起父母的养育之恩,他们把自己养这么大,自己不能照顾他们,为他们敬孝,现在反而成了他们的累赘。她来这个世上,完全就是多余的。父母这些年为自己承受了很多不应该承受的东西,这些都是她带给他们的。她走了,望父母不要伤心。
她说:我这辈子欠你们的,只能下辈子来还你们。你们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养父母,如果有来生,我愿意做你们的亲生女儿,我会好好孝敬你们。
她还说:我走了,也解脱了。我也对不起孙永兴,是我害得他结了婚却没有婚姻生活。我走了以后,他也就不用背着我这个沉重的包袱了。
还有两个妹妹,你们以后好好孝敬父母,帮我照顾他们。我来生再来跟你们做姐妹。
她在最后说,希望父母满足她最后的愿望,把她埋在李承的对面。她知道张明华不会答应把她和李承安装在一起,那就让我在他对面,能看得见他的地方。让我们每天都能看见彼此。
还有李承给她买的东西,请他们都给她装上,让这些东西像李承一样陪伴她。
她还说了,其实这几个月的药,她都没有吃,她一直存放在枕头下面,今天,她把所有的药全部吞下去了。
她说:请你们原谅我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你们每个人都对我很好,但我不想成为你们的负担。我想给自己留下最后的尊严,我不想这样没有质量的活着。
所以我走了,对不起我的亲人们,我辜负了你们太多太多。对不起了!
梨花就这样走了。
她像一片飘落的花瓣,轻轻地落在地上,没有一丝生息。
她曾经绽放过,而且很美丽。她曾是那束最美的光,如今却只能在回忆中找寻她的模样。
江福根满足了梨花最后的请求,把她安葬在李承坟墓的对面,她的坟头直接对着李承的坟墓,让他们以这样的方式日夜相守,相望。
有人说,梨花是喝了葱和蜂蜜水去世的,有人说她是喝了蜂蜜水加上吃很多药,药过量了才死去的。
真相到底是什么,这是个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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