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英国工党政府从今年1月起对私立学校学费征收20%增值税后,英国上流家庭正在掀起一场静悄悄的“教育外逃”。越来越多富裕家长开始把孩子送往欧洲大陆,寻找学费更低、环境更优的寄宿学校。
德国、瑞士等国的国际学校成为这场迁移潮的最大受益者。位于德国不莱梅的国际学校(International School of Bremen)校长杰米·珀菲特(Jamie Perfect)直言,学校最近“被英国家长的咨询淹没了”。“英国市场一直是我们最强劲的竞争对手,”珀菲特说,“但现在我们比他们便宜太多了,平均比英国寄宿学校每年低约1.5万英镑(约合13.8万元人民币),而且每位学生都能拥有独立房间。”
这所非营利学校的收费从幼儿园阶段的每年1.25万欧元(约合9.5万元人民币),到中学最高1.87万欧元(约合14.2万元人民币)不等。珀菲特表示,今年英国家长的兴趣显著上升,许多原本只邀请英国学校参展的传统教育展,如今也开始邀请更多欧洲学校参。因为家长不断追问:“有没有其他选择?”
对私校征收增值税是工党在2024年大选时的核心承诺之一,所得税收将用于招聘6500名公立学校教师。虽然该政策引发了多起法律挑战,但最终在今夏被英国高等法院驳回。
根据英国独立学校委员会(ISC)的分析,尽管部分学校尝试下调基础费用以抵消税负,但平均学费仍同比上涨22.6%。截至今年1月,英国走读学校每学期平均收费为7382英镑(约合67,100人民币),较去年6021英镑(约合55,000人民币)大幅增加。也就是说,一年学费已高达约22,100英镑(约合203,000人民币)。
一些家长试图通过提前缴费来规避税收,但税务专家警告称,英国税务海关总署(HMRC)可能会追回这些费用。
珀菲特透露,目前学校接到的咨询主要来自“中层富裕家庭”,他们本就对英国私校的高费用捉襟见肘,如今税负增加,让他们转而寻找与奖学金价位相当的欧洲替代方案。
在瑞士,局面同样火热。日内瓦湖畔的圣乔治国际学校(St. George’s International School)招生负责人汤姆·谢南-巴克(Tom Shennan-Barker)表示,过去两年,越来越多英国家庭不仅让孩子留学瑞士,还干脆举家搬迁至瑞士山村或湖边小镇。
该校高中部走读学费从3.14万瑞士法郎(约合24.8万元人民币)至4.83万法郎(约合38.2万元人民币)不等。谢南-巴克说:“我们看到不少学生直接从英国顶级寄宿学校转来,他们希望在保证一流教育的同时,也能享受瑞士的自然与户外资源。”
另一家瑞士顶级寄宿学校博索莱学校(Beau Soleil)也感受到了强烈需求。该校招生负责人伊娃·格维(Eva Ghewij)透露:“增值税政策让很多家长重新思考,他们开始比较英国教育与其他国家的性价比。”
博索莱的寄宿与学费总额为11至16岁学生每年132,390瑞士法郎(约合104.6万元人民币),16至18岁学生则为143,390法郎(约合113.3万元人民币)。学校共有300多名学生,来自62个国家。格维指出:“这项政策在英国家长心中种下了一个念头:教育,不一定非得在英国。”
这场“教育外逃”潮不仅让欧洲学校满堂红,也吸引了资本的目光。私募巨头CVC近日以20%股权入股国际学校集团(International Schools Partnership, ISP),交易对ISP整体估值达70亿欧元(约合532亿元人民币),较四年前增长三倍。
ISP目前在全球25个国家运营超过100所学校,成为国际教育资产的“新风口”。与此同时,英国名校布莱顿学院(Brighton College)也开始主动出海,宣布将在2027年于马德里、罗马与里斯本开设分校,并考虑在米兰建立新校区,以服务大量迁往南欧的富裕英国家庭。
布莱顿学院在英国的学费为每学期3500英镑(约合32,200人民币),但在欧洲开校后,预计将推出更灵活的收费结构,以吸引非英籍但仍讲英语的家庭。
值得注意的是,米兰因其非本地税收政策而成为热门目的地,外国居民可通过支付每年20万欧元(约合152万元人民币)的固定税率,豁免海外收入税。
据独立学校委员会数据,截至今年1月,英国私校中意大利籍学生人数同比下降11%,西班牙籍下降13%。但来自美国和中国大陆的学生数量却分别增长8%与3%,显示出英国学校的国际影响力仍在,但客户结构正发生转移。
而在欧洲大陆,随着英国家长与学校的双向迁移,一场教育版的“脱欧红利”正在形成:欧洲私校迎来高净值家庭的入场潮;英国传统名校加速全球化扩张;国际教育产业估值暴涨。
政策的初衷是增加公立教育投入,但连锁效应却在无形中改变了英国中产与精英家庭的教育版图。“过去人们总是把孩子送进他们自己曾就读的英国学校,”格维说,“但现在,他们开始问自己:为什么不换一个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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