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坦福“残疾”新生近四成:名校便利措施如何催生特权游戏?
哈佛法学院残疾权益专家迈克尔·阿什利·斯坦回忆起1980年代的求学经历:“我只能坐在教室后排,无法正常进入某些教学楼,成为校法律评论期刊首位残疾编辑后,还得自己拖着轮椅爬楼梯上课。”
40年前,美国高校的残疾学生几乎处于“隐形”状态。如今,斯坦福大学2025年有38%的本科生注册为残疾人士;哈佛大学和布朗大学均超过20%,阿默斯特学院甚至高达34%。
与肢体残疾或感官障碍不同,这些“残疾”学生中绝大多数为注意力缺陷多动障碍(ADHD)、焦虑和抑郁等心理或认知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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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现象:名校“残疾”比例惊人
美国精英大学正面临一场“残疾潮”。斯坦福大学2025年最新数据显示,有38%的本科生注册为残疾人士。
在这些学生中,有24%在秋季学期享受学术或住宿方面的特殊照顾。类似现象已如病毒般扩散至全美名校。
哈佛大学和布朗大学均超过20%,芝加哥大学过去8年符合便利措施资格的学生数量翻了三倍多。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15年来更是近乎增长至五倍。
这种增长并非均匀分布在美国所有高校。在社区学院和普通四年制大学中,便利措施比例长期稳定在3%-4%,15年来几乎没有变化。
罗德岛大学(URI)的数据显示,该校仅约8%的学生被认定为残疾,与精英大学形成鲜明对比。
02 政策演变:残疾定义与诊断标准的放宽
美国高校便利措施制度始于1990年《美国残疾人法案》(ADA)的出台。该法案要求公立和私立机构为“因身体或精神障碍而严重限制一项或多项主要生活活动”的个体提供便利。
2008年,美国国会修订《美国残疾人法案》,成为便利措施制度扩张的关键转折点。
修订后的法案拓宽了“残疾”的定义:任何“实质限制主要生活活动”的身心障碍,包括学习、阅读、集中注意力、思考等,都可以诊断为残疾。
2013年,美国精神病学会扩大了注意力缺陷多动障碍(ADHD)的诊断范围。
此前,诊断需满足“DSM-5明确标准,有临床显著损伤证据”;修订后,只要症状“干扰或降低学术表现质量”即可确诊。
高等教育与残疾协会(AHEAD)随之发布指导意见,敦促大学更多重视学生对自身残疾影响的自述,而非单纯依赖医疗诊断。
03 深层剖析:富裕家庭如何利用制度
便利措施申请者激增的现象高度集中在精英院校,其核心原因在于富裕家庭对制度的系统性滥用。
即便诊断门槛降低,但一次正式的残疾诊断需花费数千美元,这对低收入家庭学生来说根本无力承担。
富裕家庭不仅能够支付高昂的私人诊断费用,还能找到愿意配合的临床医生。
大学招生舞弊丑闻已揭开了这一问题的冰山一角。在2019年震惊全美的案件中,一些富裕家庭通过向医生行贿,为其非残疾子女获取虚假诊断,以便在大学入学考试中获得特殊照顾。
· 特权阶层获取便利措施的典型路径:
· 核心人群: 富裕家庭的学生
· 关键步骤: 支付高昂费用获取私人诊断
· 常见诊断: ADHD、焦虑症等心理或认知问题
· 主要目的: 获得考试时间延长、特殊考场等学术优势
“便利措施申请者激增的现象,高度集中在精英院校,其核心原因在于富裕家庭对制度的滥用。”
04 公平失衡:特权渗透学术评价体系
原本以“促进公平”为初衷的便利措施制度,如今却引发了一系列深层次问题。
在所有便利措施中,延长考试时间是最普遍也最具争议的一项。对于有学习障碍的学生来说,额外的考试时间或许是完成考试的必要条件。
但与轮椅坡道、盲文教材等不影响他人的物理便利措施不同,考试延时本质上会改变竞争规则。
布朗大学认知科学教授史蒂文·斯洛曼指出:“如果成绩要具备意义,就必须真实反映学生的能力水平。”
多项研究表明,不少学生存在夸大症状、诊断测试中故意不尽力等行为,以获取便利措施资格。
丹尼森大学心理学教授罗伯特·韦斯的研究发现,在顶尖文理学院中,大多数获得学习障碍便利措施的学生“认知能力高于平均水平,且无任何损伤证据”。
其中约半数学生在进入大学前从未有过残疾诊断或相关记录。这与社区学院学生“大多从童年起就有学术困难史和持续损伤证据”形成鲜明对比。
05 个体与体系:学术失准与学生心理异化
滥用便利措施还对学生的心理发展造成了潜在伤害。佐治亚大学学习障碍研究中心主任威尔·林德斯特伦警告,现行制度会引导学生“看低自己的实际能力”,把正常的学术挑战病理化。
“就ADHD而言,其实我们每个人有时都会出现相关症状,但大多数人不会因此受到严重影响。”
学生们在毕业后可能会发现,现实世界并不提供他们在大学时享有的便利措施。
许多雇主正在重新评估招聘标准,越来越少强调大学学位,而更多关注实际技能、作品集和解决问题的能力。
随着进入职场的应届生面临“Pink Slip”(解雇通知)的风险,一些批评者警告称,过于依赖学校便利措施的学生可能在进入不提供此类支持的工作环境后难以适应。
06 支持与批评:制度十字路口的激烈争议
围绕现行便利措施制度的争议,本质上是“保障残疾学生权益”与“维护教育公平”的价值冲突。
残疾权益倡导者认为,不应过分纠结于制度滥用问题,欺诈现象实属罕见。
伊利诺伊大学厄巴纳-香槟分校的特殊教育助理教授埃米莉·塔尔科尼什直言:“我宁愿让五个需要便利措施却付不起诊断费的孩子获得帮助,哪怕其中可能有一个人通过付费评估获得了本不应享有的福利——对我而言,这样的代价是值得的。”
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残疾权益助理副校长埃拉·卡洛也持类似观点:“无论有多少残疾学生申请,我都不认为这是负面影响。”
批评者则指出,现行制度已偏离《美国残疾人法案》的初衷。该法案本应保障残疾学生的平等受教育权,而非赋予特权。
前教育部教育研究部门主管马克·施耐德观察到:“承认自己有残疾的回报与污名之间的平衡,已经发生了彻底转变。”
07 未来思考:包容与问责的平衡点
斯坦福大学的残疾服务办公室在应对不断增长的需求方面已经面临资源压力。该校教授保罗·格雷厄姆·费舍尔透露,学校管理层已在焦虑地讨论:“我们什么时候该说‘不’?”
“如果比例达到50%或60%,我们是否应该直接表示‘无法继续提供’?”
随着越来越多的精英学生获得便利措施,这个本应促进平等的制度,反而加剧了原本想要解决的不平等问题,成为特权阶层固化其优势的新工具。
美国名校的便利措施乱象,是制度设计、社会心态与教育资源分配等多重因素交织的结果。
要破解这一难题,既不能回到过去对残疾学生漠不关心的状态,也不能放任制度成为特权阶层的“保护伞”,需要在包容与问责之间找到精准平衡点。
斯坦福大学38%的残疾学生注册率,绝非一个单纯的数字,而是美国高等教育制度的“十字路口”标志。这个制度究竟要回归“保障弱势群体平等机会”的初心,还是继续沦为特权阶层的“加分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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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前哈佛学院院长观察到:“为那些除身体残疾外的问题提供便利的整个系统,似乎与师生共享的教育目标严重脱节。” 但随着一些学生进入职场后很快因组织能力等软技能不足而被解雇,问题的复杂性更加凸显。
在罗德岛大学,残疾学生的保留率和毕业率虽然略低于全校平均水平,但办公室的工作人员仍致力于改善这些数据。这些默默的努力与精英大学的“残疾潮”形成了鲜明对比,也提醒人们教育公平的真正含义。
随着AI逐渐改变职场需求,应届毕业生的失业率可能在两到三年内达到25%。当下围绕便利措施的争议,或许只是更广泛的社会转型中的一个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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